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胸中浩气 笔底雄风——李铎及其书法艺术简论
书法这门艺术太奇妙了。它是“道”,“肇于自然”(汉蔡邕语),却不取乎原本。“超以象外,得其环中”。书家创作的过程,是以毛笔的周流运转,浓淡枯湿变化,对非质实而虚灵的气的摹拟过程,亦即是深悟中国文化之道的过程。它因中国文化“气”的性质而具有高妙境界,在创造“囊括万殊,裁成一相”的抽象美时,具有多重美学性格。线条点画的曲直、刚柔、方圆,若隐若现地迹化着书家心灵情感的寄托。抒情写意的功能,又往往引发读者与书家心灵的碰撞与共鸣。书法至于如此吗?我们不妨走进李铎先生的艺术世界,观照他半个多世纪寄情于墨海中气势恢宏的审美创造,探寻他与生命融为一体的艺术魅力。
与他的作品对话,你会感悟到“天人合一”这中国传统文化现代意义的诠释。我们品其奇妙造的以“雄”为表征的点线篇章,很难不“神与物游”,产生种种审美意象:
以上喻,它如泰岱。雄伟磅礴,壮丽峻拔,且朴茂而古拙,郁郁苍苍,有王者风。
以水喻,它如黄河。雄浑苍茫,激越浩荡,恣肆汪洋,奔腾不息,浴月吞天。
以木喻,它如苍松。雄健劲挺,盘根错节,古藤垂绕,老而弥壮,栉风沐雨,英姿卓立。
以花喻,它如寒梅。老树著花,虬枝如龙,骨骼清靖,笑傲霜雪,高雅坚贞,清香远播。
以词喻,它如苏、辛。格调雄浑,英气勃发,境界宏大,分明是关西大汉执铜琶铁板,唱“大江东去……”。
清代刘熙载法眼精鉴,道出了书法的真谛:“高韵深情、坚质浩气,缺一不可以为书”(《书概》)。而这一切都依赖于“法”而存在,“法”是界定艺术书写与一般书写的唯一要素。李铎先生从书法的本体规定性出发,深明究其理、得其法后才能升华至气势、神采、风韵,达到高妙意境的道理。所以把备尽法度作为学书的第一追求。这也为他日后的艺术表现形成了最鲜明的美学特征。他显然不同于一些恃才傲物的后生们那样,以摧毁传统的革命与规范抗争,更不想与后现代的先锋派为伍。他视传统书法为正宗,数十年孜孜矻矻,以笔法、字法、章法、墨法等诸“法”入手临池,力求从古代丰富的宝库中讨源寻根,上下求索,悟得挥运之理,以夯实深厚的“法”的根基。这一阶段时间很长,他循规蹈矩地察精拟似,以平正立身。不妄谈仁笔为体,不求龙飞凤舞。亲近古人,更是锤炼毅力。
他书法学习的初始阶段,曾受过一代文豪郭沫若先生较深的影响。这本是无可厚非之事,而有人却少见多怪地对此乱发一番议论,我颇不以为然。事实上,同时代人因艺术追求相近,耳濡目染,转益多师者代不乏人。明代解缙在《书学传授》中曾详细列举历代书法传承者,上自汉代蔡邕,下至明季时贤,衣钵相传者凡六七十人。即使当代书界,近取某家书风者亦屡见不鲜。李铎先生以“古不乖时,今不同弊”为训,没有以郭氏书风为自己的艺术思维定势。心仪郭书的同时,更注意上溯古人,努力从历代碑帖中广征博取,化为己用。或二王、颜、柳,或苏、黄、米、蔡,或王铎、傅山、何绍基诸法家名流,或碟躞于秦篆汉碑,或钟情于六朝碑版,他一碑一贴地扒梳品鉴,不计寒暑而浸淫之,追慕之。他的师承中,碑帖结合,以碑为主。金石气与书卷气相融,以金石气为主。汉碑力劲而气厚,魏碑洞达而峻伟,各有攸宜。他将魏碑、汉隶冶为一炉,牵连引带出流便多变的行书。于是他艺术生命的构成中,既有北碑的沉雄峻宕之气,又有汉隶浑穆古拙之风。经过半个多世纪的苦心耕耘,在痴迷、苦闷、迷惘、喜悦的反复交织中,伴随着花开花落世事沧桑和戎马生涯的几多变化,他用汗水犁出了自己的那一片闪光的艺术天地,跻身于当代中国领袖群伦的书法大家之列。近、现代书坛,以行书写魏碑者,赵之谦、康有为、于右任等各领风骚。而将汉隶、魏碑融合后出以行书的“复合型”书家可谓寥寥无几,李铎推为翘楚,名符其实也。
气韵生动是中国艺术的根本精神。李铎书法在理通、法备的前提下,以气力充沛之笔创造了雄强壮伟的艺术境界,构成了他书法美的又一特征。气是包括书法在内的一切艺术的根本,韵则是一种蕴藉风态。气是无形的,可感会而难以言传。气以力使,力以气行,气为统领。气作为书家主观的审美心理构成,经过物态化的创作,笔墨的挥运,随情感心绪的排遣抒发,凝结成点画线条。清代包世臣强调说:“书之大局,以气为主。使转所以行气,气得则形体随之,无不如意,古人缄秘开矣”(《艺舟双楫》)。
笔法是书法的基本要素。笔力是点画线条赖以存在的基础,使表现线条性状特征的关键。汉字本无命可言,而书家之笔在力的作用下,将点画线条升华为筋、骨、血、肉、精神,合成为具有生命力的节奏和动律,成为妙趣横生耐人品赏的艺术,这种感人之处正是力感效应所在。远在1900多年前,蔡邕就从笔法的角度指出力在书法创作中的要妙:“藏头护尾,力在字中,下笔有力,肌肤之丽,故曰势来不可止,势去不可遏,惟笔软则奇怪生焉”(《九势》)。因此,那种剑拔弩张于外,使读者如感到书者摆臂摇肩,咬牙切齿般鼓努为力之作当属下乘。
李铎先生对气与力的作用,作过较深入的理性思考。他从“视觉感应”推理出“悟性之力”。通过对力的运动过程的考察,得出线的艺术化“可以载负人的精神与情感”的结论。从传授技法的训练中,总结为“将自然的力和人类固有的力,进行抽象与提炼,使之转化为艺术的力”(《力之刍议》)。他在创作《孙子兵法长卷》前,更对气作过具体地研究。他撰文说,“书写过程中,要贯彻一个‘气’字,写出气势、气魄……我特别看重这个‘气’,就主观意愿来说,要突出军魂之气、军势之气、军戎之气……。写兵法要透出军人的风度和气质,像统帅布阵、击鼓催征那样,展现一种‘战斗’的气息,写出阳刚、雄强之美”(《孙子兵法》长卷创作经过》)。这些唯有军人艺术家特有的视角才能道出的艺术思想和美感体验,成为指导他书法创作并形成个人风格的重要理论基础。正是在这样一种认识下,他对古代军事经典著作的文字,好一番研读、校对、构思、草创等“战前演练”,做到胸有成竹,意在笔先,信心十足地以神思统摄笔墨而开笔。《孙子兵法》长卷诞生了。它以雄健的笔力成为李铎先生人书俱老的扛鼎之作。此卷总长220多米,6000余字,经数日挑灯夜战,奋力书写4尺整幅纸共158张,可谓呕心沥血的辉煌巨制。由此,我想到苏轼“书初无意于佳乃佳尔”(《评草书》)的命题,不能泛泛而论。对于“积学以储宝”的书家来说,尺牍、书礼类的小品尚有可取之处,倘若构思巨幅之作,“无意于佳”此率意书也,何以能成为佳作?
纵观此长卷,由于书家娴熟地解决了逆势、笔与纸面的摩擦、指腕肘内的综合协调运用,在避秀就雄的创作意识下,落笔则笔实墨沉,气酣力足,凝重劲健。上下起倒,左右翻折,内擫外拓,方圆并施,抽拔绞转,笔势飞动。不拘中锋、侧锋、偃仰顿挫,正欹相参,藏锋以包其气韵,露锋以耀其神采。点、线或连或断,若歌若舞。时用渴笔飞白,增加了苍劲老辣的意味。不同形态的线条在强烈而自然和谐的变奏中,呈现出强悍朴拙的阳刚之性的力量美。书家将气血熔铸的情感注入笔端,于是洋洋洒洒,浩浩乎,落落乎,崩云蝉翼之妙,飞雪湍流之奇,通篇豪壮之气,因笔势而漾溢,随血脉而充盈。我们的视线循着起伏婉转的线条,聚散开合的篇章而变化,渐渐融入一种境界。如同读一部中国古老智慧的史诗,一部气壮山河的英雄主义颂歌。似乎感悟到一种“魂”,即“神算、谋划、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”的“兵法之魂”。感到一种“气势”,即“摧枯拉朽,所向披靡,无往而不胜,无坚而不摧”的“军势之气”。如身临广漠的塞外古战场,观秦月汉关,烽火连天,旌旗猎猎;听笳鼓喧喧,千军呼啸,万马嘶鸣,不禁为悲壮的画面而惊心动魄。当年汉武帝赞叹泰山曰:“高矣,极矣,大矣,特矣,壮矣,赫矣,骇矣,惑矣。”以此语关照长卷,读者诸公不知会引发何种联想?
在李铎先生的书法成就中,擘窠大字是其艺术的一大特色。榜书最难写到好处,行草书尤难,非功力深厚者不敢为之。难怪康有为也慨叹榜书“自古为难”。古来作大字榜书者,多为楷、隶之体。偶有行草书,多以小字放大后制成,原大者殊为鲜见。李铎练就以驾驭大笔书写大字的能力。且字愈大愈雄壮,愈古拙,气足神完,意蕴深藏。每捻管作书,周身尽力。臂肘协同挥运,贵能气度雍容,依然雄强雅健,风度卓然。大江南北名山摩崖、楼阁亭台,多有题刻,与大自然合为一体,与山水风光相映生辉。近闻李铎先生为中央军委办公楼新书巨制毛泽东词《沁园春.雪》,字大径尺,气势磅礴,堪与《孙子兵法长卷》并美。
综上所述,李铎先生以雄健、豪放、峻伟、古拙的书风,创造出独特的美学品格和文化意蕴。从中国传统美学角度审视,无疑这是一种偏于阳刚的壮美的艺术形态。即以一种强烈的动势、充满力感的粗犷的线条、硕大的造型、古拙的意态为形式特征,引起读者博大、雄伟、豪迈、壮观、以及振奋、鼓舞、愉悦等复合情感反应的艺术形态。关照他的书法,入进去,出得来,几经涵泳品味,我们会感染到一种激发勇气和力量,传达人的坚强意志的崇高之美,撩发起特殊的美学情思。在李铎先生的艺术观念中,不以“华之外观者博浮誉于一时”,翰墨情结里,惟期重“质之中藏者得赏音于千古”。他将质朴无华的真诚情感融于笔墨,又以凝重沉实的笔墨展现情感的真诚。
如果说,艺术作品是艺术家“本质力量的对象化”,那么书法作品则体现着书家的才情、功力、学问、修养。这因为,当笔墨线条作为情感符号和人生语汇来挥洒时,必然迹化出心灵、性情、人格和气度的差异。只有加强理论的研究和多层面的学养,才能最终完成从艺术直觉到理论自觉地哲学提升,才能在创作中逐渐减少盲目性和偶然性,不断深化作品的文化内涵,提高艺术的品味和格调。“腹有诗书气自华”。故资贵聪颖,学尚浩渊。正如刘熙载所言:“书,如也,如其学,如其才,如其志,总之曰如其人而已”(《书概》)。古今书法大家几乎无一不是学者,这是中国书法史上颇引人深思的文化现象。李铎先生书法取得显著成就,深深得益于他多方面的修养。他潜心诗词,时作丹青。辐射式的多元化汲取相关艺术的滋养。青年时即学写律诗,继学古风,后按谱填词,亦撰楹联抒情言志。“几十年读背思写,对诗词的意蕴略有领悟”,或登山观海,或赏花听琴,或观画读史,每有诗兴,口占手拈,信笔题咏,多获佳作,为盛世讴歌,发思古幽情。如《题洞庭》云:“汨罗西向洞庭间,晓雾初开水接天。远看千帆分雪浪,一螺青黛落苍烟。”读来朗朗上口,格调清新典雅,“既无失律,又有意蕴”(启功先生语),似有宋人遗风。将清词丽句挥录于纸,典雅的双重创作悬于高堂素壁之上,在当前千军万马抄唐诗的各类书法展中,自是一种卓尔不群的风貌。李铎先生还力图从中国画中参悟出有关书法的艺术通感。正如近人王世镗诗云:“悟得梅兰腕下趣,自然指上有清风。”他以李苦禅大师的名言“书至画为高度,画至书为极则”为座右铭,痴情于松竹梅兰、静山动水的文人画的投入,在笔情墨趣中,演练书家的文人风骨。他把工作室取名为“馨兰轩”。兰,花中之君子也。其高雅的艺术与人生追求,心境的虚静和恬淡,心灵的净化与提纯,均于斯可鉴矣。
“梅花香自苦寒来”。勤奋是古今中外一切艺术家成功道路上不可或缺的历练。翰墨场上,不乏“墨池”、“笔冢”的踽踽独行之恋。怀素书蕉、羲之穿被,指催瓜裂之苦,描画了先驱、后续者们艰难跋涉的足迹。李铎亦然。他清水题壁、雪地帚书、手指画沙的经历,表现了坚忍不拔的执著精神。正所谓“艺痴者技必良”。因为有了无怨无悔的投入,李铎的笔下才可以在得心应手中万豪齐力,能开能合,能放能收,擒纵自如。小可蝇头,大能逾尺,豪放者气冲斗牛,娟秀者雅逸精妙。一如戏路宽的演员,不拘形式题材,随意挥洒皆成佳作。中国传统的艺术十分注重抒情写意的功能,强调艺术家主观情志的表现。作为一个法则,讲究以意率境,表现创作主体的审美体验或精神品格和理想。从此角度上可求以下,李铎先生如能进一步化法为意,形从于神,笔下沉实凝重,真力弥漫的同时,再增加些空灵和活脱,以充实和空灵形成两元的艺术精神,其作品必定会在自然的转化中,跃上更高的品位和格调。以先生的功力和学养,随着新世纪的到来,我们有理由相信,古稀之年后的艺术会更加炉火纯青,进入出神入化的境界。
当代中国书法界十分热闹。层出不穷的展赛推出了一大批新人,也同时助长了期望一展暴红的浮躁之风。真正的书家,应当沉寂下来,作一番冷静的反思,以平静的心态向更高更深层次进取。解读李铎先生的书法艺术与人生轨迹,或许有助于我们推理些可资借鉴的东西。书法,洵非“雕虫小技”也。由汉字、笔墨、功力、文化思想和情思融合成魅力无穷的艺术世界,代表着具有浓厚民族情调的东方文化。既如此,天分、才气、功力、学养,缺一者何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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